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解春/江秀】Survivor - 2

#因为 @Exile 的脑洞实在太太太带感了,所以忍不住跳坑一起写联文XD

Previously on Survivor:01

 

解怨脉,男性,29岁。以罕见的残忍手段杀害一名中年男性,在腹腔、胸腔、颈部等位置连捅数十刀,伤口杂乱无比,并在流量最大的新兴直播平台全程进行“死亡直播”。从行凶到被捕过程始终保持极度的冷静,面对执法人员既没有逃跑企图也没有抵抗行为,只说了一句话——不止一个人死。

警方如临大敌,调动所有可调动的人员,连续三天通宵达旦地调查连环凶杀的可能性。走在警署撞见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满脸倦容,眼睛底下乌青一片。

李德春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一沓资料,目光中流露出某种复杂的情绪。隔着一张办公桌,江林抱着双臂,面有愠色。这令她多少有些意外,他们相识近十年,她这位前辈脾气说不上好,但要让他流露出恼怒的神情,却也绝非易事。

“臭小子,指名道姓要我做他辩护律师,结果半点也不肯配合,既不认罪也不抗辩,兜着圈子说些不知所谓的线索。”

“他报的那个地名,警方已经查看过了吧?”

“当然,地皮都快被翻起三尺了。是个废弃的疗养院,荒郊野岭的连只生蛋的鸟都没有。没有侵入痕迹,没有血液反应。近处的居民区也挨家挨户调查过了,没有人见过他,也没人听到过可疑的动静。”

李德春咬着嘴唇,扭过头。单向玻璃后面,那位惊动了青瓦台的疑犯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桌前,身体懒懒地后倾靠在椅背上,戴着镣铐的双手硬邦邦地抵着桌沿,手臂线条紧绷。无意识的抗拒而防备的姿态。

“让我和他谈谈吧。”李德春说。

 


解怨脉眯起了眼睛。

“你就是江大律师搬来的救兵?啧,小妹妹,你成年了没有啊?他该不会在雇佣童工吧?”

没等她回答,一旁的江林已经卷起一个纸筒,往他脑袋上狠狠来了一记:“看起来多小都是来帮助你的人,给我好好说敬语。”

解怨脉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微微欠身,做了个抱歉的姿势。

李德春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叫李德春,是警方的侧写顾问,已经25岁了。”

她的样子怯生生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凝固在他身上,评估着他的反应。他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是谁也好,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整个审讯过程持续不到三分钟。

解怨脉依旧是那幅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着边际地带着他们游花园。这也在意料之内,对于犯罪侧写师而言,回答问题时潜伏在神态表情语调里的蛛丝马迹,有时比内容本身更重要。但江林却发现,李德春渐渐变了脸色,神态越来越凝重。

“你是否杀了人?”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唔,也对,你那么小,不适合看血腥视频吧?就是这样,用剔骨刀刺进去,剖开皮肉。阻力很大,需要一点力道和技巧,血和肠子会流到手上,热乎乎黏糊糊……”

“为什么要进行直播?”

“不好吗?让这个世界睁眼看看罪恶。清醒一点,别再粉饰太平,地狱就在人间。”

“那位被害人先生,与你是什么关系?”

 “他啊。”

解怨脉拖长了声调,恶作剧般地故作思考状,下颌却无意识地绷紧了几分。

猝不及防地,他身体往前一倾,从手肘到手腕连带着镣铐都重重地砸在桌板上,发出一声足以让守在门外的警察冲进来按住他的巨响。

在她面前骤然放大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烁着炙热的光芒,嘴角紧紧抿着,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他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李德春在一瞬间屏住呼吸。

一股寒意沿着脊柱飞快地蹿起,一路凝血成冰。在出于本能畏缩的同时,她依旧没有移开视线。那双狭长的、深若幽潭的眼睛就这样突兀地撞进她的视线,也撞进她的脑海里。

悲愤、痛苦、逃避,以及她从未感受过的,如堕深渊般的绝望。

 

江林追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李德春出来,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看到她白着一张脸,倚着墙缓缓滑落成一个抱膝蹲坐的姿势。他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攀话,最终走到自动售货机前,按了一瓶水递给她。

“喏。”

“他没有杀人。”李德春喃喃说道。她没有伸手接水,反而继续蜷缩成一团,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他不是犯人。”

江林诧异地望着她。

“他在哀悼。“

“什么?”

“只要一提到死者,疑犯他、解怨脉他在悲伤……”她略略提高了音量,以至于嗓音里的颤抖变得清晰起来。她仰起脸,江林这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她的脸,与额头上滑落的冷汗乱七八糟混成一团。

“前辈,他的灵魂在哭啊。”

 

 

警署食堂里,江林把一碗红枣糯米鸡汤推到李德春面前。情绪崩溃哭过一场后,她总算平静下来。

“李德春,我是怎么教你的?”他哭笑不得地说。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泛着红,活像没考好试的中学女生。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重回大学校园,他这个赋有天才盛名却情感过剩的小学妹在课堂上做完一出完美的案例分析,将一起真实发生的弑母未遂案件剖解得无可挑剔,下了课却坐在楼道口,不声不响地抹眼泪。

“李德春不是干刑侦的料。”那门课的教授曾经如此断然道,建议她转修儿童心理学,“做犯罪侧写师离不开同理心,但像她这样的同理心已经到了妨碍理性判断的程度了。唉,真是可惜了她的天赋。”

然而江林却颇不以为然,数年投身第一线的刑警经验令他直觉般地意识到,她这种非同寻常的同理心是一种极其可贵的素质,更难得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身上潜伏着一种韧如蒲丝的力量,以及对正义天生的渴望。

在毕业成为义人律师之后,他凭借昔日在刑警队的关系,几次力排众议推荐李德春担任侧写师。李德春也确实不负他望,接连在几起重大恶性案件的破获过程中立下大功,声名鹊起。毕业后,她破格留校担任讲师,同时与警方保持着密切的顾问关系。

在这一行跌摸滚爬,睁眼是血腥和碎肢,闭眼是人性的恶意,时间长了,人难免要变得麻木一点。但李德春却是一个异数,她见识过多少罪恶也好,依旧数年如一日地保持着那颗纯粹至极、知觉敏锐的心,在轻易的情绪激荡、泪水盈眶过后,继续析缕分条、四平八稳地梳理案情。

 

“违和感?”

“对,从头到尾,非常强烈的违和感。语言可以修饰,声调可以控制,甚至连眼见为实的证据都可能是骗局,惟有微表情、肢体语言无法作假。脑下垂体掌管这部分的记忆,跟大脑的意识不一样,这部分全部都是出自本能的反应,就像人被火烫到会缩回手、碰到创伤会回避一样。

“他表现得满不在乎、侵略性十足,但肢体却充满下意识想要自我保护的防卫性动作,好像时刻陷于无助和恐慌。他的疯狂、轻蔑、挑衅都僵硬得很,像是预演过的程序,而提到死者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却是真正的痛苦和悲伤。”

江林凝神思索了片刻。李德春敏锐地留意到,他的双肩有稍纵即逝的松弛。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凶手对被害者充满感情的案例一点也不少。总之这些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连环凶杀的可能性。”

“嗯。我需要拿审讯录像回去进一步分析。但我有一种感觉,他那些含义不明的线索里藏着某些他想要传达的讯息。”她回忆着他当时的状态,“在说这些线索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要比其它时间集中得多,似乎那才是他唯一真正关心的事。”

江林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个人在沉默中各自喝着汤。

“江林前辈,”李德春忽然开口,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你和嫌疑人先生……其实是认识的吧?”

江林颇为意外地瞥了她一眼,扬起眉毛,似笑非笑。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职业病带到生活中来。”

他快速扒拉了两口炒薯粉,嫌弃地撇了撇嘴,把筷子一撂:“啧,警署食堂还是这么难吃,就算是我也吃不下啊。走了李德春,还有大把活等着我们干呢。”

李德春闻言,连忙往嘴里塞了最后几口饭,腮帮子鼓鼓地问他:“去哪?”

“你回去整理分析报告,最好明天早上就给我。”江林指挥道,右手晃了晃手机,“我去会会宋美人。解怨脉撒谎没关系,死人是不会撒谎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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